摘要：“双减”政策对我国教育格局影响深远，同时也为教育出版带来新的机遇，作为教育出版领域半边天的教辅出版，应当通过整合教育出版资源，创新教育出版产品，完善教育服务链条，厘清“变与不变”，建立健全教辅出版新格局。
2021年7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以下简称“双减”政策）。这是党中央、国务院从为党育人、为国育才的战略高度，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教育理念，克服功利化、短视化教育行为，体现着保障学生的全面发展和共同基础、对学生的个性发展和综合素养的培育，对我国教育格局做出了重大调整，更对我国教育出版事业带来的重大变革。
一、教育政策带来教育出版新机遇
“双减”政策的强势落地，教育行业面临着翻天覆地的挑战。教培行业哀鸿遍野，图书行业也人心惶惶，并预测“随着作业减少，以及学校对教学材料的严加管控，必然导致教辅图书总量下降、学科类教辅的品种销量下降。1”然而，从目前开卷和中金易云等数据公司提供的销售数据来看，市场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下降趋势。
当然，政策从国家出台到地方落地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切换和延续，但笔者从“双减”及《全国家庭教育指导大纲》《关于加强义务教育学校作业管理的通知》等一系列加强教育管理、贯彻教育新理念新思想的政策出台判断，未来一段时期内，教育政策底层的“三个回归”逻辑驱动，即基础教育要回归教育事业的公益属性，制止资本驱动的逐利性教育行为，促进教育公平；素质教育要回归立德树人的教育本质，走出由短视化、功利化的教育内卷困境，恢复和重建良性的教育生态；学科教育要回归校园和课堂，推动学校、家庭、社会协同育人作为落实中央提出的“双减”任务重要举措，这将给教育出版行业带来更多的新机遇。
1.学校教育的不足亟需补位
当我们阻止教培行业资本逐利、无序发展时，应当思考这个问题产生的根源恰恰是义教阶段学校教育的不足，一味减负只会让家长更加焦虑，而把孩子推向校外培训机构。同时，义教阶段学校发展不平衡，中小学教师待遇不高、动力不足等，又是教培行业持续发展的助推力量。
因此，“双减”政策提出要强化学校教育主阵地作用，把切实提高课堂教学质量、提高作业管理水平和课后服务水平2作为各地落实“双减”政策的重要任务。如今年6月教育部印发了《关于推广部分地方义务教育课后服务有关创新举措和典型经验的通知》，提出要推动课后服务全覆盖、保证课后服务时间、提高课后服务质量、强化课后服务保障等内容，对学校实施各种课后育人活动，推行课后服务“5+2”模式，开展丰富多彩的兴趣小组及社团活动等提出了具体要求。
“双减”政策的实施，将学习主导权归还给了学校，学校需要加大时间与精力投入，需要深入研究“减什么”“如何减”的问题，关键在于如何深化教育评价改革，变革教育教学方式，提高师资队伍水平，不断提高学校教育质量。对学校而言，面临着师资力量不足、软硬件设施不足、配套教育教学资源不足等现实困难；对老师而言，面临着如何提升与政策相适应的课程管理能力、教学管理能力、作业管理能力、课后服务能力和家校沟通能力的问题。这时，教育出版单位可以积极主动盘活各种资源，及时补位，为学校教育提供专业的补充方案，满足学生成长的多元、个性化需求，学校学科课堂教育、课后服务的需求。
2.非学科教育新赛道大有可为
“双减”政策下，学科教育培训受影响最大，尤其是原有大型学科教学为主的培训机构纷纷转型，涌入非学科教育领域，推出编程、艺术、科学等综合素质类教育培训产品。如好未来正式推出素质教育品牌——学而思素养中心，产品内容涵盖科学、编程、益智、故事、口才、传统文化、美育、围棋等模块。卓越教育则推出专注力训练、围棋、口才训练等八大素质课程。精锐教育、学大教育、网易有道也纷纷面向素质教育课程转型。
同时，“双减”政策对学校提出的课后服务多样化的要求，“要为学有余力的学生拓展学习空间，开展丰富多彩的科普、文体、艺术、劳动、阅读、兴趣小组及社团活动3”，将在校内形成针对上述内容为主的长期性需求。如长春吉大附中力旺实验小学开设的课程门类有156种，诗联创作、思维导图、主题电影等各类社团有208个。在这个过程中，为了设计满足学生需求的特色课程和活动，尽量让学生多运动、多体验、多探索，仅凭学校一己之力很难完成，此时，教育出版单位依托丰富的社会资源可以深度参与其中，共建共享。
“双减”政策还要求社会发挥学生成长实践大课堂作用，统筹利用红色教育、劳动教育等社会各类资源，更好地培养学生社会责任感、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尤其是在后疫情时期，教育出版单位和红色基地、实训基地、少年宫、博物馆共建的研学业务重回大家的视野，研学市场规模会进一步扩大。
因此，在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除学科教育外，非学科教育将成为教育出版的一条主赛道。
3.教育资源供求关系变化充满可能
“双减”政策的实施客观上使得教育资源供求关系发生了变化。随着校外教培机构的减少和功能的蜕变，原有学生和家长对校外培训教育的需求仍然存在，这些用户也与教育出版的用户高度重合，而这些用户需求不可避免地将转化到传统教育出版领域或线上在线教育领域。
可以预见，原有的教培讲义、练习册、随材将大批量直接进入教育出版行业，通过成立出版中心或开辟教辅产品业务，将机构原有的优质教育内容转化为正规出版物，与教育出版单位共存共生。如猿辅导的《小猿手册》《小猿口算》《小猿搜题满分之路》等出版后用作教材授课，好未来与现代教育出版社合作推出的《摩比爱数学》销量超400万册，已成为数学启蒙类书籍的爆款产品。
虽然这些产品在短期内表现为与传统教育出版单位抢占教辅市场，势同水火，但长期来看，这些产品又何尝不是教育出版领域的“鲶鱼”呢？它们通过把对用户的精准把握、对内容的极致创新、对产品的细致设计带入传统教育出版领域，从而进一步促进教育出版的高质量发展。
4.教育信息化加速融合出版
可以说，在“双减”政策出台以前很长一段时间，教育信息化被资本所裹挟、被教育技术企业所引导，轰轰烈烈的在线教育大多是这些技术企业垄断的“资本项目”。甚至在线教育已经成为继电商、游戏之后主流平台的第三大广告主，热门综艺与晚会中不乏它们的身影，如《极限挑战》、《中国好声音》官方指定推荐的中小学在线教育品牌均为高途课堂，猿辅导广告也登陆鼠年春晚。
随着“双减”政策的出台，K12学科在线教育已重新洗牌，拥有进校优势的“国家队”必然会出手重建在线教育市场秩序，从百亿级别教辅市场，切入千亿级智慧教育赛道。如江苏凤凰传媒依托其教材教辅资源，旗下学科网已成为中国最大的中小学教育资源门户网站。浙版传媒推出“青云”在线教育品牌，打造“青云端”微信公众号矩阵、系列小程序、APP以及数字资源和课程服务4个子项目。湖南教育出版社的贝壳网则聚焦智慧校园产品线和智慧学习产品线，注册用户数已近500万人。
从整体来看，虽然我国在2020年教育信息化投入超过4200亿，我国教育信息化发展也通过运用5G、云计算、AR、VR这些新技术将教学、管理、生活、学习等校园业务相互连接融合，不断向智慧化推进，但在应用层面，校域、县域、省域等各级教育资源并未充分建立，系统也未打通，各在线教育品牌各自为战，可以说信息化向数字化升级才刚刚开始，数字教育资源市场尚处在蓝海。
因此，“双减”政策恰逢其实，校园“教育新基建”、教材教辅配套数字化资源、教育教学数据融通和应用等迫切需求给予了教育出版融合转型的广阔空间。
二、“双减”政策背景下教辅出版的新出路
落实“双减”政策过程中，面对种种新机遇，作为教育出版领域半边天的教辅出版该如何提前布局，顺势而为呢？笔者认为应当通过整合教育出版资源，创新教育出版产品，完善教育服务链条，厘清“变与不变”，建立健全教辅出版新格局。
1.产品结构要变
早在2018年底，教育部等九部门联合印发了《中小学生减负措施》，即“减负30条”，这次“双减”政策中再次明确了减负是减什么：是要减去强化应试、机械刷题、超前超标培训等造成的不必要、不合理的过重负担4。因此，对教辅出版而言，首先就要减少“强化应试”“机械刷题”方面的题海类、考试类选题，其次就要减少面向教培的教辅选题，尤其是“超前超标”类选题。
产品结构在“减”的同时也要有“增”。一是“双减”政策为学生腾出更多的闲暇时间，学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选择自由阅读或是亲子伴读，教辅出版可以增加家庭教育类、经典阅读类选题的开发。如长江文艺出版社“语文教科书名著引读丛书”系列、湖北教育出版社“大阅读”书系等。二是配合学校教育，增加侧重提升教师教学技能和学生学习能力方面的选题，增加有助于优化课程结构、教学过程和作业设计、跨学科融合课程方面的选题，助力学校对“双减”政策和“五项管理”的落实。三是实施“双减”政策，必须调整中小学的教育活动结构，在减少大量单调、重复、低效的知识学习负担的同时，着力加强学生的综合实践教育。各出版单位可以围绕“培养学生兴趣、发展学生个性”开发科普、文体、艺术、劳动、美育、编程、棋类等素质教育方面的选题。如长江传媒开发的“劳动教育”“综合实践活动”等综合素质类选题，取得了不错的效果。此外，在“双减”政策支持下，作为K12教育体系重要补充、普及人工智能技能，培养学生创造力、逻辑思维和科学素养创客教育，以提升学生素质为教学目的、进行体验式教育和研究性学习的研学课程也将迎来发展契机，出版单位应提前布局，积极拓展。如长江少儿集团以“教室+教材”的融合发展形态，通过以物联网、3D打印为技术支持的创客教室，以多媒体和智慧课堂为依托的书法教室、以资源包和实训课程为主的劳动教室等构建了“创多维、造无限”的“创客教育矩阵”。河南科学技术出版社依托“时尚手工”产品线创新发展手工品牌“玩美手工”，并以此打造专业的手工研学、审美教育、劳动教育基地。
2.内容质量要变
总体来说，教辅内容质量要向精品化、数字化、个性化、课程化等方向发展。
“双减”政策中对学生作业量、作业用时、作业完成方式都做了明确规定，教辅产品，尤其是语文、数学等9类学科教育产品5，必须与之相配套去粗存精、压缩容量，彻底告别“剪刀+浆糊”、粗制滥造的教辅生产模式，着力打造“精、细、专”的品牌教辅，并保证产品质量和产品修订维护。
线上产品同样需要精品化。今年8月，教育部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开展“基础教育精品课”遴选工作的通知》，启动基础教育精品课遴选工作，通过系统化体系化建设云平台优质课程教学资源，满足学生自主学习和个性化学习需求，减轻学生过重学业负担，为教师优化教学设计、丰富教学内容、开展线上线下混合教学等提供支持服务。各出版单位也在加快精品数字的建设步伐。如人教社针对学校用户开发的“人教数字校园”已涵盖人教版教材、凤凰版教材、粤版教材、鲁版教材、冀版教材等多版本数字教材，长江传媒打造的“课程网”，已建设《生命安全教育》《心理健康教育》《综合实践》等数字化课程，并收录名师微课、试题题库、课外阅读等优质数字资源150万余种。
教辅出版还要更加注重纸质图书与数字资源相结合，加强配套数字资源建设，加强系列性内容资源研发，增加讲练结合、线上线下结合教辅产品的开发，增强内容的可选择性、弹性，满足个性化学习的分层作业需求。
此外，随着教育事业的高质量发展，教辅出版要进一步提升专业能力，在以前关注较少的课程服务方面进行尝试，通过纸数融合的方式提供优质课程开发服务的解决方案。
3.服务营销要变
“双减”政策落实后，将原有的许多“校内教辅”推向了市场，通过产品质量和产品服务来重新赢得读者。同样，目前很多出版单位赖以生存的“一科一辅”的公告评议教辅也要居安思危，主动求新求变，通过提升产品质量、提升营销能力和服务能力来抢占市场。如长江传媒公告教辅产品通过定期“质量回访”与一线老师沟通，根据反馈对产品进行修订，同时通过附加二维码，将重难知识点、习题精讲等数字资源配套提供，提升公告教辅产品竞争力。
同时，随着5G、大数据、云服务等技术的成熟，教辅出版应发挥数据服务的功能，如通过教辅产品的使用，能够为老师和家长提供作业诊断、学期分析、精准减题、智能评价等方面的服务，同时，为学校提供教育培训、专家咨询、教育指导服务等新型服务，延伸出版产业链。
营销方面，要打破传统的低价高折扣的“贱卖”模式，创新教辅图书营销模式，将社群营销、精准营销、话题营销等新方式新手段应用起来。如出版单位围绕教育新政，形成自己的教育理念话题和教辅产品出版体系，通过带领其他行业对教育的思考，构建教育出版新格局，即“制造话题，理念营销”。2017年，长江文艺出版社《初中语文配套阅读书系》抢占市场先机，又在所谓“部编教材指定书目”全民跟风、甚至引起教育部声明辟谣之前，策划推出《小学语文同步阅读书系》，成功依靠话题热点和媒体宣传再次抢占市场，同时收获了口碑和利润。
4.出版导向把关不会变
出版导向把关对于坚定文化自信、繁荣社会主义文化意义重大，在任何时候都极端重要。“双减”政策的实施，促进了全社会对于回归教育本质和规律的认知，教辅作为中小学生培根铸魂、启智增慧的重要载体，更要加强底线思维和导向把关。一方面教辅出版单位要贯彻落实《中小学教材管理办法》和《中小学教辅材料管理办法》，建立健全教辅工作长效机制，不打“擦边球”，不触“高压线”，严控政治方向和价值导向有问题的选题。另一方面教辅出版单位必须符合资质要求，利用自身特色与优势，不超自身出版范围、不盲目跟风出版、不唯利对外合作，从而提高自主策划能力和教辅品牌竞争力，打造教辅精品。
5.倡导素质教育不会变
一直以来，素质教育和应试教育之间的矛盾是摆在中国教育面前的一个经典性难题。“素质教育”和“减负”也总是一同被提起，折射出长期以来学校、家长在追求分数时，学生负担则越来越重，素质教育也被逐渐“怠慢”的现实。今年3月教育部等六部门联合印发了《义务教育质量评价指南》，强调要遵循学生成长规律和教育规律，加快建立以发展素质教育为导向的义务教育质量评价体系。之后的“双减”政策、国务院《全民科学素质行动规划纲要（2021—2035年）》等一系列政策无不彰显着倡导素质教育的旗帜高高扬起，“校内减负，校外增负”的怪象终将消除。在这种背景下，教辅出版必须与时俱进，按照精准教学、因材施教的要求，基于学科核心素养、素质教育导向来创新策划产品。
随着“双减”政策落地，教辅市场和智慧教育的赛道重归政府主导；“三胎”政策全面开放，适龄人口不断增加。长期来看，教育出版作为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的桥梁、学科教育和素质教育的主阵地，教辅和纸数融合出版的需求有望进一步释放，机遇大于挑战，前景可期。
参考文献：
1.宋吉述：“双减”政策下教育出版发展思路，《中国出版》，2021年20期
2.教育部：推进学校、家庭、社会协同育人 促进学生全面而又个性发展，人民网，2021-09-28
3.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中共中央办公厅 国务院办公厅，2021-07-24
4.教育部：减负不是让学生没有负担，《中国青年报》，2019-11-15
5.关于进一步明确义务教育阶段校外培训学科类和非学科类范围的通知，教育部办公厅，2021-07-29
作者：长江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 蒋海鸥